当皇后失去记忆 第10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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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他来不及细想,快步上前,掀开幔帐,将宁娆拥进怀里。 ??宁娆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闹懵了,呆呆地由他抱着,听他的嗓音颤抖且沙哑:“阿娆,对不起,都是我的错,我不该逼你,更不该折磨你……” ??第11章 非礼... ??宁娆怔怔发愣,摸不透江璃这是怎么了。 ??“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,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,若是那时我能稍稍地退一步,也许你就不会有此一劫了。” ??她好像有点明白了…… ??江璃一身冷煞地进来,看上去是来兴师问罪的,可顷刻间就转变了态度,还对她说了这么些奇怪的话。 ??大概是因为自己的那声‘景桓’让他误会了。 ??只是这一场误会透漏的信息有点多啊…… ??自她失去记忆后,身边的人都对她的过去讳莫如深,就是一个心无城府的墨珠能多套出点话来,可她知道的似乎也有限。 ??知道多的,譬如江璃和玄珠,口风都太严实。 ??想到这儿,她眨了眨眼,在江璃的怀里捏着嗓子幽幽地说:“纵然你那样对我,我也不怪你……” ??身侧的人安静了好一会儿,宁娆的心砰砰跳,他该不会看出自己在套他的话吧…… ??一声叹息:“我不该怀疑你和景怡,就算景怡对你心存杂念,那也只是他的事。” ??“啊?”宁娆张圆了嘴。 ??这套出来的话太惊人了…… ??江璃垂眸看她,她惊骇的神情映入他的眼中,迅速地将他脸上怅惘、迷蒙的神色驱散干净,他冷面如霜,精光内蕴,带着审视意味地看了她一会儿,松手,把她推开。 ??宁娆不防,被他推得一个趔趄,险些撞到一边的硃漆围屏上。 ??江璃冷着一张脸把她揪回来,讥诮道:“你可真是有能耐。” ??宁娆摇摇晃晃地勉强站稳,气道:“我就是想知道过去五年我都经历了什么而已,我有错吗?!有错吗?!” ??江璃皱眉后退几步,饶是这样,她口中飞出来的唾沫还是有几滴落到了他的脸上。 ??“我说这个了吗?我说的是你偷溜出宫,还伙同景怡把安北王府给烧了,你可知堂叔乃宗亲之首,德高望重,就连朕也得让他三分,你们敢烧他的王府,可想过后果吗?王叔已经在来宣室殿的路上了,人家客气点说是来请罪的,但实际上是来讨要说法的。你说朕怎么办,是跟他翻脸?还是把你和景怡推出去让宗正府议断处罚?” ??宁娆听得发晕,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捅大篓子了,事主现在找上门了…… ??对于这种事,她经验非常丰富。 ??依照她爹的说法,她从小到大就是个闯祸精,今天打了隔壁祭酒家的大胖闺女,明天当街骂哭了侍郎家的嫡幼公子,后天又伙同狐朋狗友掀了太傅家的屋顶瓦……诸如此类,不胜枚举,唯一相同的就是这些人都会领着自家孩子上门请罪。 ??不光请罪,还得非常客气地说:“真是对不住,我家孩子得罪了大夫家的千金,劳烦千金打骂,累得您手疼嗓干,实在过意不去,特带犬子上门赔罪。” ??说着,把自己身后那鼻青脸肿的孩子揪出来,怕父亲看不清他们家孩子身上的伤,还得特意扯扯袖子,拉拉衣领。 ??她爹被臊的满脸通红,也顾不上去问清事情缘由、来龙去脉,当场拿出大板子,当着来人的面儿给她屁股上来两下,打的她哭爹喊娘、涕泪横流,来告状的人觉得过意不去走了,她爹也就暂且放过她了。 ??彼时她年幼,看不清里面的门道,很挨了些打、吃了些亏,等到长大一些才明白了个中玄机。 ??不管侍郎还是祭酒,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,偏偏做出一副谦卑的腔调,其实不是因为他们境界高,而是因为他们知道细论起来他们未必在理。 ??她打祭酒家的闺女,是因为那胖丫头贪吃,却又怕被母亲唠叨,就将自己偷吃了的点心炙肉赖到家里婆子身上。那婆子是小静的姑姑,最善良正直的一个人,被按上偷盗之名一时百口莫辩,气得当场撞了柱子,流了一地的血,险些救不回来。 ??还有侍郎家的嫡幼公子,小小年纪仗着自己父亲官位高欺辱国子监里的寒门子弟,惹得怨声载道。 ??还有那个多管闲事的太傅…… ??算了,不提也罢。 ??她顺了口气,歪着腿,斜着肩膀,拿出当年做老大时的气势拍了拍江璃的肩膀,道:“你不用愁,这事好解决。我是和楚王烧了安北王府的院子,可事出有因啊。那安北王世子出言侮辱楚王,还仗着人多打了他,楚王脸上身上都是伤,这可做不了假。我们势单力薄,不想被打死情急之下才抓了王府里的犀牛灯扔过去,偏有一帮侍女喜欢过来看热闹,手里还端着木炭铜锅,这木炭上的明火一遇着油,可不就烧起来了。” ??她沉吟片刻,接着道:“这事错在三。一、安北王世子枉顾尊卑,欺辱亲王。二、王府侍女枉顾规矩,擅离职守。三、我和楚王冲动。三错中安北王府占其二,你跟他说明白了,免得他装傻充愣。再把我和楚王逮出来当着他的面儿打一顿,剩下的让他看着办吧。” ??这番话有理有据,一气呵成,听得江璃直想笑,这是从小到大闯了多少祸,被人上门找过多少回,才总结出这般完善的解决方法。 ??不禁想,那个闺中时作天作地、四处惹事的宁娆一定可爱极了……他有些遗憾,她最快乐、最张扬、最明媚动人的时候他还在千里之外的沛县,当着他有名无实的落难太子,两人如活在两个世界里,无相见亦不相识。 ??那时的她有多可爱,被打了之后有多委屈,还有嘟起嘴泪光莹莹强忍着不哭的样子……他全都不曾见过。 ??若是……能早一些认识她,该有多好。 ??江璃轻挑唇角,含着一抹温柔的淡笑,弯身将她的腿摆正,肩膀捋平,笑说:“你想什么呢?你以为自己现在还是过去那御史台大夫家的小丫头?你是皇后,是我的结发妻子,别说打你,这世上就是有人胆敢动你一根手指头,都得被剥皮抽筋,不得好死。” ??宁娆一怔,任由他在自己的颊边摩挲来摩挲去,突然觉得心好像漏跳了一拍。 ??不打她……那这事怎么解决? ??但这事要怎么解决又好像不是那么重要了…… ??他的面容舒柔,像铺了层山崖云巅的月泽,泊玉般沉静,温脉含情地凝睇着她。对她说:这世上就是有人胆敢动你一根手指头,都得被剥皮抽筋,不得好死。 ??这嗓音像音质上乘的埙,悠然且清透。明明已经不再说话了,却犹绕梁不绝,声声落在她的心上。 ??她越发困惑且迷茫,甚至还有一丝无可言说的恐惧……为何,这样的场景竟似曾相识。 ??正想着,不曾注意江璃缓缓靠近她,弯身,在她唇上浅啄了一下,清润浅笑,回身离去。 ??宁娆:被吃了豆腐了…… ??她有些郁闷又有一点紧张,心砰砰的跳,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似的。 ??无比烦躁地绕着侧殿转了一圈,仰头倒在绣榻上。 ??默默地把背衾掀过挡住脸,太烫了,还是捂着吧…… ??她本来是要认真想一些事的,比如江璃刚才脱口而出的‘不该逼你,更不该折磨你’,还有她和江偃那云里雾绕的关系……可越来越迷糊,竟睡了过去。 ??她做了一个梦。 ??她穿了件水红色的襦衫,推开门进了一间屋子,那里面的麝香桃木椅呈弯月弧形,有个人躺在上面,一动不动,像是睡着了。 ??她粲然一笑,蹑手蹑脚地上去,亲了一下他的脸颊,咧嘴躲回来,像是只偷了腥的猫,缩着爪子窃窃自喜。 ??那人没有反应,好像睡得很沉。 ??她舔了舔下唇,又凑上去,将一吻幽重深长的印在了他的唇上。 ??那人突然睁开了眼,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,桃木椅摇摇晃晃,伴着语调悠然含笑:“敢吃我的豆腐,你真是胆大包天。” ??窗外枝条凌乱攀爬,像是结了满藤的紫蕊,扑簌簌落下。 ??可这人却始终在云雾缭绕之后,看不清面容…… ??宁娆猛地惊醒。 ??第一反应:她又想起来了,记忆好像正在一点点的找回来。 ??第二反应:这个人又是谁?万一又不是江璃,那可怎么办? ??她有些发愁地坐起来,心想,这一次不能直接问他了,得想个办法验证一下,看是不是他。 ??第12章 偷亲... ??宣室殿 ??御座前凿了三条方方正正的水渠,新鲜的活水自铜兽的细舀中汩汩流出,石渠金虬浮于下,玉兽蹲于旁,颇具气势。 ??安北王便站在玉兽旁,缓慢地说道:“臣在家中宴请宗亲宾客,忙着在前厅招呼客人,不曾亲迎楚王,实是怠慢至极。” ??“犬子无礼,对楚王多有不敬,殿下贵为亲王对他教训一二也是寻常,只是臣家中偌大的庭院已付之一炬,也算是这顽劣小子受过教训了。” ??江璃听完,温静的面上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。 ??“崔阮浩,你如今倒是越发惫懒了,王叔已来了这许久,你就只会傻站着,连把椅子都搬不过来吗?” ??崔阮浩忙应:“是奴才没长眼,奴才知罪。”说完,半真半假地打了自己两巴掌,碎步去搬椅子。 ??安北王在来时就捉摸好了说辞,虽说楚王跑到自己的家里打了自己的儿子,还烧了自己的院子,但到底是陛下的亲弟弟,话不能说的太直白,得给彼此之间留些余地。 ??余地留了,但也不能太过忍气吞声,总得讨要个说法。 ??因此他虚虚实实地客套了一番,正想听皇帝如何接他这番话,岂料他根本不接,反倒去纠结一个御前内侍给没给自己搬椅子。 ??好像一个铆足了劲的拳头打在一团棉花上,松松沓沓的。 ??他心有不快,沉着脸坐下。 ??却见原先站在自己身边的陈宣若还站着,那崔大黄门也忒得呆板,只搬了一张椅子就又回水渠前站着,便顺口提了一句:“陈相还站着,老臣怎么好意思坐。” ??陈宣若微躬了身子正想说什么,被御座上飘下来的清越之音打断。 ??“王叔哪里话,冬卿年轻,又是晚辈,怎么就在您面前站不得了?这长幼尊卑还是要讲的,不然规矩体统何在?” ??安北王原也只是客套,这下更可心安理得地坐着,抻了抻腰,蓦得,猛然反应过什么来,动作陡然僵住。 ??一旁的陈宣若早在心里笑开了花:厉害啊厉害,三言两语就扯到了长幼尊卑上。 ??安北王家那个混世魔王的世子比楚王殿下不知矮了多少个品阶,青天白日的就敢跟他动手,认真论起来,宗正府现下就该去王府拿人了。 ??别说世子,就是眼前这位倚老卖老的安北王,也不过是个郡王,人家楚王可是正儿八经的亲王。 ??不过是这亲王倒霉,母亲出身云梁又树敌太多,导致宗室里都不太待见他,再加上安北王辈分高岁数大,才尊他为宗亲之首。 ??可人家再不济也是亲王,是皇帝陛下的亲弟弟,打他就等于打陛下的脸。 ??本来他觉得这话说起来有些伤感情,可没想陛下能这么轻描淡写的暗示。 ??安北王大概是听懂了,因为这么瞧着,脸晦气发暗,一点不像刚进来时那么理直气壮。 ??陈宣若赖在宣室殿不走其实就是怕安北王为难陛下为难的狠了,自己好出来说几句调停的话。 ??如今看来,陛下就是陛下,绵里藏刃使得驾轻就熟,自己只要看戏就好。 ??这样想着,双手交叠放于身前,闲闲地站直了身。 ??这空档安北王又想好了一套说辞,正要开口,江璃抢先一步道:“朕已责骂过景怡,他虚长世子几岁,本该拿出作为兄长的气度,却做事还这么没分寸没气量,活该在外面受些教训,挨些打。” ??“朕本意是想让他亲自向王叔请罪,可他实在伤得太重,太医说有几处伤流血溃脓,怕是近期内都下不了床。朕倒不是心疼这冤家,就是担心会误了春祭,就叫他养着了。” ??陈宣若又想笑:误春祭……这是又添了个罪名。